恰是饭时，路过一新店开张，门前悬着红绸，花篮簇着欢喜，店堂里人头攒动蒸腾着白汽，老板前后招呼，竟是比街上的风还要忙碌三分。一店员举着手机正开着直播，频繁穿梭于食客的喧嚣，在电波的河流里撒网：这时代，香味竟也生了翅膀。菜单素面朝天，未施半分折扣的脂粉。倒也罢了，原不是为贪便宜而来，只怕唐突了那碗相传的老汤。先奉上的凉菜竟堆作小山，碧莹莹的泼着辣子，倒像春日里不甘寂寞的园圃。待到白瓷碗端来，所谓“优质”者，汤色确也金黄可人。可那羊肉——薄如江南初雪，疏似寒夜星子，在宽汤里浮沉作可怜态。我数着那几片薄肉，竟要疑心是自己眼苛了。汤是鲜的，可鲜得有些寂寞，像失了伴的雁。烧饼烫手地香，却香得有些怅惘，仿佛在问：那说好的、大块撕嚼的痛快呢？原是慕名而来，倒品出了几分名不副实的苍凉。新开的店堂固然红火，直播的光鲜也赚足眼目，可美食之道，到底不在荧幕里的热闹，而在碗中真真切切的厚意。离去时穿过花篮的簇拥着，映得街石也红了三分。只是我腹中的暖意，竟比风中的承诺还要轻上些许。